翌日已是日上三竿,苏碧云从陌生的地方醒来。身旁的被褥也是皱的,显然是躺过什么人,却已没了温度。
她撑起身子,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想必是为她准备。
苏碧云急忙穿上衣裳,一面在脑中梳理杂乱的记忆——是宇文照?不,她记得她逃出来了。那是谁?
正要系上腰带,门外传来道沉稳的脚步声。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材挺俊的男人杵在门口,逆光看着她。
那一瞬间,苏碧云只感到晴天霹雳——
顾北辰!
竟然是顾北辰!
那位爹爹绞尽脑汁为二妹求来的如意郎君,那位令北羌闻风丧胆、筑尸成京观的世子爷!
“多谢世子爷救命之恩……”苏碧云只差哭出声来。
“……嗯。”
“我、我……”
“走吧。”顾北辰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平淡得像是一杯冷茶。
苏碧云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对他远远地福了福身,急忙逃出了这间屋子。
门外有小厮引路,她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一步也不敢停。
小厮关阳闪身进来,连连咂舌:“世子爷,你今日特意没去上朝,怎么又让苏大小姐走了?”
顾北辰将用完的茶杯反扣在桌面上,一身煞气阎罗难挡:“去军营。”
……
“大小姐!”
从角门回了苏府,苏碧云迎上侍女翠环。
“您到底去了哪儿呀!”她急的一夜未睡,先是听二姑娘说,她今夜就要成为宇文家的侍妾,后面却又听下人纷传,宇文照遇刺,险些丢了性命。
翠环简练地将这些消息说给苏碧云,又急忙掺着摇摇欲坠的小姐回了房间。
衣裳换了,发际散了,翠环不敢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红着眼睛给苏碧云准备沐洗的器具。
当她服侍着苏碧云脱衣下水时,却瞧见小姐白玉似的皮肤上,竟布着十几块狰狞的青红,一下子惊叫出声来。
“啊!”
“怎么了?”在外等候的赵嬷嬷探头。
翠环眼疾手快地拿了中衣将苏碧云的身子裹住,红着眼道:“二小姐的指甲怎么断了……”
赵嬷嬷撇了撇嘴,失望地离开。
人走远后,翠环才忍着哭意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
苏碧云强忍着心中的耻意,用丝绢狠命擦拭身上残留的痕迹。
翠环不敢再问,扯开话题:“小姐,您腿上的伤不好沾水,我帮您重新包扎一下。”
苏碧云这才发现,腿上的伤也被处理过,包扎的手法极其简单又粗糙,原本的伤口旁边,还有男人留下的牙印。
她闭眼,不想再看。
这厢还未擦洗完,二夫人就派丫头过来,要苏碧云速速去主院。
她点头答应,转而对翠环道:“慢慢擦,不要着急。”
“小姐……”翠环疑惑,苏家是二夫人做主,因大夫人病弱不受宠,大小姐这嫡女还不如庶出的二小姐体面。她也一向避其锋芒,很少有这样故意拖延的时候。
但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自然要这么做。
苏碧云前后磨蹭了一个多时辰,那群人早就等得不耐烦。
她前脚才踏进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苏珍珍刻薄的声音:“爹,您看她,定是傍上了少将军,便眼中没有您这个父亲了!”
这样的场景她早就见怪不怪,压住胸腔里的怒火,走了进去。
苏望山坐在上首,二夫人坐在他身侧,苏珍珍坐在两人下首,倒是显得她这嫡女有些多余了。
见苏碧云进来,苏望山甩手将茶杯砸在她脚边:“逆女!还不给我跪下!”
“女儿有何错?”
苏碧云平生第一次忤逆父亲。
苏望山愣了片刻道:“夜不还家,与人厮混,苏家门风都败坏在你手上了,你竟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