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面色有点尴尬,“前些天的事终究是老身自恃身份,体察不清,委屈了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正式向你道歉……”
姜施施闻言起身,“无需如此,老太妃尊躯贵身……”
“难道二姑娘心中疙瘩果然还是解不开?”
姜施施摇摇头,“老太妃言重了,那日老太妃出言相助,我就知老太妃只是被蒙蔽,所以并未挂在心上。”
老太妃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也不能空口白牙腆着脸让你白受委屈。”
她招了招手,侍女捧着一精致方匣,伸手打开,露出里面的猩红色绒布,以及绒布上一张镶金箔请帖。
请帖通体红色,繁复精细地绘着龙凤呈祥图样,只是那龙和凤就栩栩如生,色泽富丽无比。让人一看就知晓这请帖不是凡品。
“二姑娘你也是待嫁之龄,想必家慈也正费心思为你寻找佳婿,那么这张百花宴请帖应该也能助你。”
姜施施神色微怔,她没想到姜沅沅企求许久的百花宴请帖,就这么被老太妃当成道歉礼物送给自己。
她却宛然一笑,婉拒了这张请帖,“老太妃,这张请帖确实能助我寻姻缘,但我想从您这儿求得另一样东西。”
“你尽管说。”
“老太妃或许也听闻我自幼就有腿疾,常年不愈,近日寻到一张良方,上面却有一味名叫龙血藤的珍药遍寻不到,我听说贵府似乎有一株。”
“我知晓龙血藤不是寻常药物,珍贵无比,千金难求。但小女只求老太妃能将这龙血藤买予我,无论开价几何?”
“原来你想要这个,”老太妃顿时开颜笑了起来,“没问题,也无需卖,我直接赠与你就是。”
但她还是将那精致方匣塞进姜施施手中,“这请帖你也收着吧。”
这般贵重的两样礼物,姜施施刚才推辞。
“我先前不曾想到你祖母居然变成如今这幅刻薄样子,受她挑拨,让你平白受委屈,这些东西你便收着吧,你收下,我心里才舒服坦然些。”
老太妃话说到如此地步,姜施施只好欠身道了谢,将东西都收下。
只是心中还有一丝恍惚,一直以来想寻的龙血藤,和姜沅沅心心念念的百花宴请帖,居然全都这么顺利地到了自己手上。
此时伙计叩了门,将一应的香茶和糕点摆了上来。
同时一个侍女出门,又在老太妃身边耳语几句,老太妃便起身笑道有些事先去处理,让她和元庭芳继续用茶,便带着侍女嬷嬷出了门。
姜施施尝过梅花糕几口,觉得过于甜腻放下,元庭芳却接连吃了数块。
“虽然谢宴之追杀那次,在下就见识过,却没想到姜二小姐胆识谋略这般厉害,你家三妹妹设局凶险,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但你反败为胜,不光将叛徒解决了,还将你妹妹吓得病了几日。”
姜施施指甲圆润如含珠光,忽然在瓷碟上轻磕出声。
她抬起头望着元庭芳,眸光看似如往日般柔和若水,却深藏审视之意。
元庭芳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斜抵着下巴,好笑似的回望着姜施施,“为何这般盯着我?”
姜施施嗓音清婉如初,“你派人监视我?”
元庭芳轻轻一笑,霎那间,绝艳若百花盛开,映得素雅厢房仿佛都多了几分艳色,“为什么不能是表姑母告诉我的呢?”
“老太妃并不觉得这件事光彩,她即便说,也不会与你细说。再者,我三妹妹病了几日,这事并未外传,老太妃不会知道。”
即便她早就知晓元庭芳并不是表面的纨绔,而是个野心深藏的人,私底下怕是早就培植出不小的势力,却没想到他的势力爪牙居然已经伸到了姜国公府。
老夫人严防死守,但元庭芳却仍旧对发生之事,一清二楚。
元庭芳勾唇笑道:“姜二小姐果然聪明。”
“姜二小姐与谢侯爷早有婚约,多年来一直矢志不渝,在下实在想不通那日姜二小姐为何欺骗谢侯爷,出手助我?
在下此举只是为了解开心中疑惑,还请姜二小姐见谅。”
“不敢。”姜施施淡淡一笑,但想到先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元庭芳的人暗中监视着,心中就觉得不甚舒服,还有一丝火气。
连带看元庭芳那张惑人至极的脸也不觉得顺眼,于是起身来到大敞的雕花窗户前。
茶楼下面就是朱雀大街,商铺鳞次栉比,人声如鼎沸。
陪在她身侧的苏荷道:“小姐你看对面布料铺子堵了那么多马车,两月后就是百花宴了,上京的布料铺子又都堵得走不了人了。”
百花宴两年才有一次,往年也是这般热闹。
京中能收到请帖的贵女虽少,家世却都显赫得吓人,闹出的动静一个比一个大。
她们会四处搜罗上佳料子,珠宝首饰,香粉香脂……甚至连染指甲的花瓣,都要找到最新鲜,香气最特别的的。
“也并不全是因为百花宴,”
元庭芳也起身踱步来到窗前,停在姜施施身侧。
“几日后就是重阳佳节。那些普通的民间姑娘也都要出门采买些合适料子,好缝制香囊送人。”
重阳佳节是感恩敬祖的节日,大晋自古就有女子在这日赠送祈福香囊的习俗。
赠送的对象开始是家中长辈,后来变成平辈友人间,再后来随着男女大防松缓,不再像前朝那么严格,年轻姑娘也开始给心仪男子赠送祈福香囊。
“姜二小姐想必也早就备好了祈福香囊,”
元庭芳转过眸子,淡金色的阳光下,姜施施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从圆润额头到略尖的下巴,起伏弧度温柔而娇美。
“不知在下能否也得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