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门框边镶着“快哉风”铜牌的包厢外,曼姐在门上有节奏地轻扣三下,听门里有人简短地应答了一声,这才轻轻推开门,先只推开宽约四十厘米的一条缝,通报说:“施小姐到了。”这次,施梦萦比较清楚地听到沈惜在屋里说:“好,请她进来吧。”曼姐这才将门完全推开,侧身请施梦萦进去。
走进包厢,朝北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玻璃墙的最右侧开了一扇门,出门则是一个铺着木地板的大阳台。
包厢里略靠近玻璃墙的位置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橡木茶几,两侧东西相对各摆了一张可坐三人的木沙。
靠东墙是一架百宝格,进门的南墙边有一溜矮柜,相交的角落里放了几把藤制圆椅。
此刻与沈惜相对而坐的那个朋友,施梦萦并不陌生。
她知道这个叫喻轻蓝的女人是一个电台主持人,虽然她从没听过这女人的节目。
施梦萦不喜欢她,本能地不喜欢。
沈惜站起身,换坐到了喻轻蓝身边,扬手示意:“请坐。”
施梦萦咬着嘴唇,慢腾腾地坐到沈惜之前坐着的位置。
曼姐从靠南墙的矮柜里取出了一张茶单,双手递给施梦萦:“施小姐,请点茶。”
施梦萦不想费这心思,抬头看了眼沈惜,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口味,过去来这里基本上都是由他代点,但沈惜这会明显没有要帮她做主的意思,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似乎也在等她开口。
“苦丁!”施梦萦没耐心一页页翻看,在第三页上看到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曼姐一愣,她其实也记得施梦萦的口味,印象中她好像从没喝过苦丁茶,犹豫着瞟了眼沈惜,见他神态自若,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不再啰嗦:“好,苦丁,请您稍等。”
在曼姐重新合上包厢门后,沈惜问道:“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身边的喻轻蓝随手拿起原本搁在茶几上的一本杂志,从容地翻了起来。
“……”施梦萦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惜耐心地等了一分多钟,才见她拿起包,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慢慢推过来。
“这是你的钱,还给你。”
沈惜一时不明所以,盯着信封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租房子的押金?”
“对。”施梦萦这会似乎已经放平心态,直视着他的眼睛。
“哦,挺快的,一年了……”沈惜并没去翻看信封,略带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口又问,“你搬家了?”
“嗯……”施梦萦应了一声,突然很期待沈惜接着问下去,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出自己新的地址,没想到沈惜并没有开口,而她断了这么一口气,反倒也没法再接着报地址了。
“你今天过来,还有别的事吗?”沈惜又试探着问,他不相信自己这位前女友会仅仅只为还这三千多块钱,特意跑来一趟。
施梦萦气结地说:“没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哎?施小姐,你最近在做什么保养吗?”喻轻蓝突然插了一句。
施梦萦一愣,将视线转向她。
“我觉得你今天的气色看上去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要好很多啊,是不是最近在健身或者保养,有没有好的推荐?”
虽然不喜欢喻轻蓝,但她现在毕竟也算是在夸自己,施梦萦拉不下脸来给她难看,不咸不淡地陪她聊了几句女人的话题。
有了这么一阵缓冲,沈惜也设计好了新的话题,接下来只要能再客客气气地应付上半个小时,就可以礼貌送客了。
就在这时,又传来三声轻轻的扣门声。
“请进。”沈惜扬声说了一句,又转向施梦萦,“应该是你的茶来了。”
确实是施梦萦点的苦丁茶来了,但送茶进来的人却是施梦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的,别说是她,连沈惜都觉得有些惊讶。
端茶进来的,恰恰是孔媛。
“你,你怎么在这里?”施梦萦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孔媛也非常惊讶,下意识地先看了眼沈惜,随即镇定情绪,恢复笑容,从容地走到茶几旁,将一杯茶轻轻放到施梦萦面前,端着托盘退后一步,言简意赅地说:“我在这里上班。”
“你,在这里上班?”施梦萦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多久了?”
“今年开始的。”
“那就是说,你辞职以后就到这里来了,是吗?”
孔媛觉得这没什么可瞒的,时隔这么久,自己成为对方前男友的雇员,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是啊,那会找工作挺难的,老板帮了我一把。”
“哈……”施梦萦脸上流露出孔媛看不太懂的神情,又像痛苦,又像讥讽,嘴唇微微颤动,像在无声地喃喃自语。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孔媛只当今天是巧合地遇到一个早已疏远的旧同事,简单说明了一下就想离开,却听施梦萦突然尖声叫道:“你站住!”
孔媛惊讶地望向施梦萦冰冷的脸。
辞职之后,她和施梦萦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此前看上去挺美的友谊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尤其是在施梦萦被吴昱辉敲诈之后,孔媛清楚两人之间永远不会再回到过去那种关系了,但她也无法理解此刻对方为什么流露出一副对自己充满恶感的样子。
施梦萦盯着孔媛,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内容,有鄙夷、有愤恨,还有妒忌。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开始痒了起来,这让她立刻有了令她感到恶心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正好又加剧了她对孔媛的厌恶。
这股瘙痒,从昨晚开始就伴随着她,是陪周晓荣玩游戏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