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春晚。
很无聊,特别无聊,从来没有哪一年这麽无聊。
同时的,很没安全感。
就好像他在这个世界可有可无,就算他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领了爸妈发来的压岁钱,犹豫了很久才给他们打去电话。
打了三次,都是自动挂断。
那年的雪比任何一年都冷。
他又给他哥打了五次六次电话,後来就没再打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接。
他渴望家人的关怀,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可是都没有。
最後是卡着十一点五十多分时,迟醉给他打来了电话。
迟醉的电话那边很吵,很热闹,有小孩的嬉笑声,有大人的聊天声,有电视的播放声。
“十七?”迟醉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喊了他一声。
杨似漆一直都有点泪失禁,听见有人喊他,眼睛瞬间就酸涩了。
“嗯。”他忍着哽咽应了一声。
黑漆漆的房间里,孤单的少年坐在播放着春晚的电脑前,收到了新春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新年快乐。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杨似漆才收到了杨临的回电。
“怎麽昨晚给我打那麽多电话?我这边那时在白天,忙,有什麽事赶紧说。”杨临的语气里满是不耐,好像很讨厌杨似漆这个弟弟。
“哥……”杨似漆的嗓子很哑,是昨晚挂了迟醉电话以後自己哭哑的,他清了清嗓,此时听到杨临不耐烦的话,又想哭了,有点虚弱地问,“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想要我啊?”
杨临沉默着。
见他不说话,杨似漆又不争气地哭了,他深吸了口气,带着眼泪笑了声:“家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挺自由的……打扰到你睡觉了吧?我先挂了,晚安。”
他挂完以後,又哭了很久。
自那以後,杨临再也没给过他坏脸色。
那段时间就是杨似漆第一次碰烟。
很呛,很难闻,他不喜欢。
但他还是染上了。
他抽得不凶,也不常会备烟在身上,加之还要上学,又有迟醉管着,才没让他的肺抽成黑色。
至今他都还健康着。
*
下课以後,杨似漆老实地跟在老张身後去办公室。
老张坐着,杨似漆乖乖地站着,一副受罚了的委屈模样。
“说说,你和迟醉什麽情况?你为什麽突然动手打人?”老张虽然知道他们关系好,但是他也没办法做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当自己的面被扇了一巴掌还无动于衷。
杨似漆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但也没撒谎:“他对我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
“什麽玩笑能让你气到扇人家一巴掌?”老张气不打一处来地问。
“很过分的玩笑。”杨似漆答了,但好像没答。
“……算了,这次找你来还有一件事,”老张叹了口气,拉来一张凳子,说,“坐下吧。”
“谢谢老师。”杨似漆听话地坐下。
老张打开了他的电脑,一边操作一边说:“你的段考成绩下降很明显,过了一个星期才和你提这事,是因为我感觉你很不在乎。”
“家里也没人在乎。”杨似漆笑着垂下眸,说。
“……似漆啊,”鼠标点进杨似漆的成绩单,老张语重心长地说,“成绩不是为了别人而考的,学习永远都是为了自己,你没必要因为没人管你而放弃自己,你和家里的情况我也多少是有点了解的。”
杨似漆看向电脑上自己的成绩。
确实下降得很明显,这次语文刚过及格线,比月考的还差。
月考那会儿因为迟醉的事情没太考得进去,语文正好一百,这次段考就只剩92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