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口一闪而过时貌似看到了陆永平,他还冲我招了招手。
冲完凉出来,空气里飘着股烟味,陆永平已经在凉亭里坐着了。
这大热天的,他穿着衬衫西裤,像赶着给谁送葬,一面抽烟,一面流汗。
“手好点了吧?”
他笑着问。当时伤口刚拆线,什么都没法干,洗个澡都得小心翼翼。我单手擦着头,撇撇嘴,没理他。
陆永平就凑过来,小声说:“小林啊,姨夫对不住你。”
我没答话,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他突然说:“你爸的案子就要开庭了。”
我停下来,问他什么时候。
陆永平说二十几号吧。
我刚在床上坐下,陆永平就跟了进来。我皱皱眉:“还有事儿?”
陆永平笑了笑,给我递来一根烟,又说:“哦,伤员。”
我真想一拳打死他。他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人啊,都是忘恩负义。”
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坐到我身边,挪了挪屁股:“你这床挺软的啊。”
我说:“没事儿快滚。”
他啧啧两声,笑着说:“你啊,跟你妈一副脾气。”
完了又拍拍我肩膀:“外甥啊,姨夫真想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我冷哼一声,闪开肩膀。他又凑近:“那天你看见了吧小林?”
我刷地红了脸,左掌心又跳起来,不由攥紧了右手。他继续道:“不要怪你妈,你妈是个好人,好老婆,好儿媳,好母亲。”
说着,他站起来,面对我:“也不要怪姨夫,姨夫是正常人,像你妈这样的,呃,谁不喜欢?”
我向后躺倒,没有说话。
“你也喜欢对不对?”
陆永平压低声音,“说实话,小林,有没有梦到过你妈?”
我腾地坐起来,他飞快地往后一闪。这货还挺麻利。他得意地笑了笑:“青春期嘛,谁没有过?别看姨夫大老粗,也不是傻子。”
我重又躺到床上。陆永平继续说:“你妈这样的,标准的大众梦中情人。更别说小屁孩,哪受得了?”
我盯着天花板,想到床底下应该有根拖把棍。
他却在我身旁坐下,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说:“有个事儿告诉你,可别乱说。小宏丰,呵呵,就搞过你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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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那天我也去了,在市中级人民法院。
观众席上人还不少。
父亲顶着青茬,挂着个山羊胡,貌似瘦了点,整个人惨白惨白的。
他看见我们就红了眼圈。
神使鬼差地,我竟也眼眶一热,忍了半晌,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奶奶一见着父亲就开始鬼哭狼嚎,被法官训诫了几次,差点逐出法庭。
爷爷只顾低头抹泪。
母亲却板着脸,没说一句话。
同案犯史某、程某、郑某也一并受审。
史某、程某被指控集资诈骗罪,郑某和父亲一样,被指控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据说,主犯史某是个老油条,早在8o年代就因诈骗罪蹲了十来年,出来没多久就开始干老本行。
这次在全国3省市均有涉案,总金额达五百多万元。
当然,对于坐在观众席上的我而言,这些毫无意义。
案子并没有当庭宣判。回到家,母亲对爷爷奶奶说可能还会有罚金。爷爷问能有多少。母亲说不知道,得有个几万吧。一家人又陷入沉默。
对我的考试成绩母亲显然不满,她甚至懒得问我考了多少分,只是说马上初三了,田径队什么的就别想了。
说这话时她正给我上药,依旧葱白的小手掌心遍布红肉芽,灯光下的桃花眼眸明亮温润。
我吸了吸鼻子,没有吭声。
记得开庭后的第三天,我和母亲到姥姥家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