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安躬身行礼,转身退下。
却在殿门外微微一顿,还是说:“陛下,您若真不在意她,不如就让她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季远安总觉得,出了宫,那个女人或许会活得久一些。
殿门关上,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祁蘅站在原地,良久,才动了动。
走?
她能走去哪儿?
她是和自己一起在这宫里扎根的,他们都是坏掉的果子,腐烂,浸满了毒汁。
桑余……离不开自己的。
——
夜露渐重,桑余的衣衫被浸透,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固执地数着:“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
“砰——”
一声闷响,她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
“娘娘!”林嬷嬷的惊叫声划破夜空。
。。。。。。
桑余再醒来时,最先闻到的是熟悉的冷香。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寝殿里——这是祁蘅还是皇子时的住处,登基后也一直保留着。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桑余转头,看到祁蘅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药膏。
他褪去了龙袍,只穿着素白中衣,眉眼间是她许久未见的柔和。
见她醒来,祁蘅伸手掀开棉被,露出她青紫的膝盖。
冰凉的药膏被他温热的手指化开,轻轻涂抹在伤处。
“我说让你一直跪你就真的跪?”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不怕把自己跪废了?”
桑余静静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轻声道:“君子圣言,不可不当真。”
祁蘅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那是对别人。”他声音突然软下来,“你和我之间,何必那么当真?”
他又变得像以前那样,又说“我们”。
镜花水月,只叫人心甘情愿往里跳。
但是桑余已经学聪明了。
不可以的。
他不喜欢她。以前桑余不知道真相,不知道他心里的人。
可现在她知道了,就不会再往里跳。
她想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宁的地方度过自己生锈的下半生。
她慌忙移开视线,准备开口,却又听到祁蘅继续道:
“我是气你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毛病。”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以前我是不得势的皇子,你跟着我受委屈。但如今我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你还怕别人做什么?”
桑余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样的祁蘅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
“陛下。。。。。。”她刚开口,就又被祁蘅打断。
“阿余。”他忽然唤她的小名,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颊,“今天,你说不喜欢我了,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