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若无其事得在她耳边低语,胸膛却起伏得特快。林桑晚要是再细心些,定能发现他的不一样,可她在这方面有些大意。
话尾,沈辞问道:“抓到沈千三,他要是咬死不认同楼之序的干系,你该如何?”
林桑晚起身,走到书架旁,手伸到放有棋盒的墙壁上轻轻一按,只见书架开始移动,其後出现了一间密室。
在她示意下,沈辞随後跟上,密室不大,其中一角放有各类分门别类好的书信和账簿。
林桑晚拿出其中一封信交给沈辞,淡淡道:“这几年,云梦楼收罗了各类罪证,沈首辅只需要秉公办理。”
至于这些证据哪里来的,只需找个由头,她的暗桩还不能轻易暴露。
望着满室的证据,沈辞没接,只是盯着她,只觉得这些年,她应该过得很辛苦……
一人撑起一个门派,一人背着滔天冤屈,在无数个黑夜中,在群狼环伺下,过的该是怎样的日子,又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
只要一想,便觉脏腑如炙,烈焰焚身,恨不能替她。
他垂下眸光,朝林桑晚走了两步,拦肩抱住,低声道:“往後都有我陪你。”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林桑晚身子一僵,她看不清沈辞的脸,分辨不了他为何会说这句话,只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太过用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皱眉道:“你。。。。。。”
沈辞慢慢闭上眼,喉结一阵滚动,像是在强压什麽,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缓缓放手,道:“刚刚是我唐突了。”
他一放手,林桑晚条件反射地跳到墙边,与他隔开些距离,她总觉得现在的沈辞比以往危险了太多。
看见她的动作,沈辞呼吸微顿。
林桑晚再擡眸时,对上的依旧是那如霜似雪的眼眸,似乎刚刚的失态,失控都是她的错觉。
以前都是她调戏他,走近些他都能红个耳朵,如今他在这方面倒是变得宽容大度多了,也不知跟谁学的。
沈辞道:“你不必躲我。”
“呵。”
怎麽能不躲,他以前克己复礼,一板一眼,碰一下都不行,可洁身自好了。现如今喝醉了会硬,动不动就咬人,呵呵呵呵呵呵呵……
为了缓和气氛,林桑晚笑嘻嘻道:“我们刚说到哪了?楼之序是不是?”
沈辞道:“嗯。”
林桑晚走到案几边盘腿坐下,正经道:“户部收缴百姓赋税,可真正进国库的只有五成,二成进了定阳侯府,二成进了太子私库,一成进他自己口袋。而那五成的也时常被工部和军官盯着,蒋礼长子蒋辰烨坐镇西中部总兵,他贪墨了各卫所的军饷用于养私兵,以至于他所管辖的卫所中士兵愈发稀少。”
沈辞听得很是专注,林桑晚见状,忍不住想起以前刚爬沈府的日子。
自打解决了沈司遥的婚事,沈怀青对她就宽容多了,沈府随便爬。可三月後就要秋闱了,是以沈辞整日待在书房,一待就是半日,无论她怎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都是站如松,坐如钟,认真且专注地看着他的书。
她凑到他跟前,也拿了本书看着,看了片刻眼睛就在打转,磕到桌上,痛得她陡然擡头,结果下一秒又磕到沈辞的下巴。沈辞吸了一口气,忍道:“林桑晚。”
林桑晚赔笑几声,正想伸手帮他揉揉下巴,却被他死死攥住。
她道:“乖,揉一揉就不痛了。”
沈辞沉着脸道:“你。。。。。。”
她急忙道:“不知羞是不是?想说就说出来,也别憋着,容易受内伤。”末尾还给了他一个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神情。
那时的沈辞很容易动怒,三言两语就能怒的满脸通红,见他誓死守着端正有礼不能对自己如何的样子,她就特来劲,特喜欢。
忍到最後,玉尘剑出鞘,两人又打到一块去了。
她笑道:“沈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动手可不是君子之风。”
沈辞:“。。。。。。”
他嘴笨,在伶牙俐齿方面不及她,心绪恢复後便又埋首苦读起来。
“怎麽不继续讲了?”沈辞见她思绪缥缈,好奇地道。
林桑晚回过神来,干咳两声继续道:“现在他所管辖的卫所已经由嘉辰王接手,各州卫所的账目极其好看,而内里早已腐败不堪。这段时日,蒋礼以及太子一党的人对嘉辰王有礼有敬,不管萧逾白做什麽,他们都极力满足,这太反常了。”
听到嘉辰王三字,沈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无表情道:“异乎寻常必有诡。”
见他接话,林桑晚道:“现在出了楼之序这档子事情,即便不能把他拉下马,也能让他掉成皮,太子和蒋礼也就没心思顾及嘉辰王会做什麽,而我也多了些时间可以琢磨清楚,蒋礼接下来想做什麽。”
看她如此关心嘉辰王,沈辞终是忍不住沉下脸来,冷冷道:“我不会让楼之序有翻身的机会。”
林桑晚对他态度的转变没有多想,他曾励志做个纯臣,听到朝中尸位素餐的官员心情会变差也是情理之中,温声道:“有一事还需要你帮忙,可否向皇上推荐,让嘉辰王负责此事?他刚回都,若能将此事办好,他在朝中的威望也能有所提升,还能彰显才干,笼络民心。”
因为四年前一事,他被贬为郡王,即便在西南打了无数胜仗,皇帝也不曾想过给他封赏,能回永都还得沈辞提出来。
“你就不怕过早把他推出来,对他来说反而更危险?”
林桑晚闭上眼,缓了缓道:“他迟早要踏出这一步。”南顺没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他没得选。
“嗯。”
“谢谢。”
听到这两字,沈辞愣了片刻,沉吟片刻,道:“不必。”
像是咬着牙齿很不愿说,也不愿再听她说些让自己不悦的话,沈辞慢慢扭过头,先走出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