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礼靳微微眯起眼睛,他像是觉察了什么似的,盯着薄司原看。
薄司原气质清冷,穿着一向简单,白衬衫,黑长裤,来医院的时候会套上白大褂——虽然身形不对,但气质和穿搭实在太过相似,才会导致他认错了人。
萧礼靳并不愚蠢,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额头微微暴起了青筋,四周白玫瑰味儿的信息素变得浓烈野蛮起来,隐隐有些变质的味道。
薄司原轻出了一口气,道:“医院里没有叫苏琢玉的实习生……这所医院的实习生只有一个。”
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萧礼靳。
“那就是江秋月。”
照片上是个少年,穿着红毛衣,对着镜头比v,笑得格外阳光灿烂——自萧礼靳认识苏琢玉——或者说江秋月以来,他就没见他这样笑过。
苏琢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就是他们感情最热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对他笑得这样热情开朗。
这简直,就是长着同一副面孔的另一个人。
萧礼靳心中愈发冰冷。
“最开始,他在我这里,叫祝雪岚。”薄司原淡淡道:“后来,他说他叫江秋月。”
薄司原的故事隐去细节,其实也不是很长。简单虽不至于三言两语,复杂却也不必长篇大论。
讲完之后,萧礼靳沉默了许久,过会,他说,“原来如此。”
他靠在沙发上,慢慢解开了袖扣,望着薄司原,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不知道,他还是纪元企业的董事长,沈杳言的情人吧。”薄司原面色不变,空气中的雪松味信息素却骤然寒冷起来,萧礼靳的每一个字,都让着薄司原信息素的味道愈发沉峻冰冷,凛冽如身处数九寒冬,又带着一种无言的暴烈。
同为3s级alpha的萧礼靳并不畏惧,白玫瑰与混着酒意的雪松势均力敌,平等的在这一室之内凛冽的交锋,他们此时已经完全意识到对方的真正身份——如果omega还在,那么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是两看相厌的情敌和对手,而现在,他们都是一场无疾而终感情的可悲受害者。
按理而言,他们实在应当同仇敌忾,可针锋相对的信息素里,有着他们谁都不愿意承认的旧情难忘,于是气氛自然而然的,微妙而尖锐了许多。
萧礼靳站起来,望着窗外漂浮的层云:“我和苏琢玉,是在滨海的一场晚宴上相遇的。”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苏琢玉。”
萧礼靳偏偏头,笑了,“他说,他是沈杳言的弟弟,叫沈琢玉。”
他的思绪飘远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温暖的灯火下是踢踏的舞鞋和金黄色的香槟,还有在琴键上舞动手指的白西装少年。
那曲《梦中的婚礼》。
*
萧礼靳是在滨海的一场晚宴上,认识沈琢玉的。
他是花雪银行的少东家。
会参加那场晚宴,一是银行和纪元企业有一场大合作,纪元企业对外新出售了一款omega保险,十分火热,很多人都为他们家里的omega们投保,而纪元企业将这笔巨额资金存入了花雪银行。
所以,纪元公司算是银行的大客户之一,会来参加沈杳言举办的私人晚宴,是很正常的。
不过,那天萧礼靳没有见到沈杳言。反而见到了——沈琢玉。
悠扬而悦耳的钢琴曲,是那首传世之作,《梦中的婚礼》。
少年穿着白西装,背脊笔挺而优雅,修长白皙的指尖流泻出婉转而动人的音符,他浅栗色的眼睛低垂着,冷淡而安静。
嘈杂的世界这一刻,变得如此寂静。
音符的脆响与灵活的变奏,忽而击乱了闪烁的神思,每一个变幻的声调,精准踩中了他怦然的心音。
萧礼靳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天地皆白,世界都静得痛快,而弹奏人的灵魂,孤身走在纷飞的大雪中。
这首钢琴曲,对萧礼靳来说,是特殊的。
他的母亲是位钢琴艺术家,她最爱的就是这一首梦中的婚礼。
“在这个到处都是战争,哭泣,眼泪的世界里。”她吻着他的额头,笑着流泪:“阿靳,总有一天,音乐会成为人们赖以为生的理想乡。”
萧礼靳并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赖以为生的是面包和金钱,而音乐只是一种享受。它不能让人活下去。
而开在滨海的是一场慈善晚会,旨在为战争后流离失所的孩子们捐钱。
沈琢玉弹完钢琴,大荧幕后便开始滚动播放一段小视频。
小视频里战火连天,而废墟的孩子们,满身伤痕,围着一个播音机,在跟着音乐唱歌。
他们有a有b有o,衣衫褴褛,眼里却有着闪烁的希望。
人们议论纷纷。
“天呢……”有贵妇小声说:“太可怜了。”
萧礼靳听见沈琢玉轻声自语:“总有一天,世界会在战火中死去,音乐会成为人们最后的乌托邦。”
纷飞的大雪一路从天上,轻轻下进他的心里。
“你叫……沈琢玉?”他端着酒过去,挑起眉毛,笑着问,“你跟沈杳言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