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的情况不,不太好…三娘子应该有听说锦衣卫审人的手段,甭管多大的官儿,只要被送进去,一番严刑拷问是躲不了的,奴才打听来的消息,国公爷宁死也不松口…”
父亲怎么松口?
承认他谋害了先太子?
韩千君痛声道:“他们是想屈打成招?!”
什么谋害先太子,谁都知道是个幌子,真正的原由在秦家翻案上,王明德明白告诉了她,“国公爷死咬住秦家的案子不松口,锦衣卫只能下狠手…”
韩千君神色呆住,不再说话了,一双手紧紧攥住辛泽渊的衣袖。她知道父亲的性子,是不可能认输的。
“我要见陛下,你传信给他,我要见他,秦家的案子是他要翻的,如今出了事,他总不能看着父亲送死…”
王明德这回是无能为力了,跪下道:“奴才哪里还能见到陛下,能出来,也是巧恰遇上了今日不当值,跑了这两趟,奴才的脑袋都不够砍了,三娘子就饶了奴才吧…”
她饶了他,那她的父亲,谁能饶?
“我要进宫,去见皇帝,问问他为何要见死不救…”韩国公平日里看着气势凶,实则已是一身老骨头,早就生了白发,他能经得住严刑拷问?
韩千君冲去了宫门口,可无论她如何相逼,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没有后退半分,手中架着冷冰冰的长矛,不容她靠近宫门半分。
生平头一回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她什么都做不了,别说进锦衣卫营救父亲,连宫门她都进不去,韩千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辛泽渊一直立在她身后,蹲下来扶住她肩头,擦了擦她脸庞上的泪水,劝道:“先回马车。”
韩千君缓缓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哭道:“辛公子,我要我父亲…”
辛泽渊点头,“嗯,他会没事的。”
韩千君摇头,呜咽道:“你不知道锦衣卫那帮子人,他们早就对父亲怀恨在心了,不趁机打得他半死不活怎可能收手…”她无法想象父亲若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悲痛地捂住脸,喃喃地道:“我不能没有他,他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了…”
辛泽渊搂她入怀,“不哭了,我来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还给你,好不好?”
韩千君哭得一塌糊涂,听他如此说茫然抬起头,目光期盼地看着他,“真有办法?”
辛泽渊摸了摸她哭红的脸颊,应道:“有,此处宫门进不去,但天色马上要亮了,文武百官进朝朝拜,太保门会打开,我进去求陛下…”
韩千君脑子一时糊涂,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能见到皇帝,便有希望,乖乖地点头,“好。”
辛泽渊抱她起来,走向了马车,把人放在了马车上后,辛泽渊没上去,柔声道:“先回家,其他的交给我。”
辛公子把他的大氅给了自己后,身上只剩下了一层单衣,能想象得到听到消息后,他有多着急,韩千君唤住他,“辛公子。”
辛泽渊回头。
韩千君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回到他身上,跪坐在车沿边,一面替他系着衣带,一面嘱咐道:“陛下若是不见你,你便想办法去找昭德皇后。”
可真到了那一步,父亲多半也出不来了,韩千君含着泪道:“陛下当真不愿意出手相救,那他便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了要牺牲父亲,以此向太上皇表明自己要翻案的决心。”韩千君忍住恐惧,把自己心头的猜想全都告诉了辛公子,“且父亲一死,姑母绝不会罢休,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与太上皇拼个你死我活,还有父亲的部曲,国公府一倒他们的官职也将不保,光脚不怕穿鞋,说不定还会反。曾经秦家的旧部,知道父亲为了秦家案子而死,更不会善罢甘休…”抬头看向他,紧张地道:“若见不到昭德皇后,辛公子就去找漓妃娘娘…”
辛泽渊听她说完,目光内露出了赞赏,抬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夸赞道:“没想到千君这么聪明,好,我都听你的。”
“辛公子也要小心。”
“嗯。”辛泽渊一笑,低头唇瓣碰了碰她的手指,“我走了。”
韩千君点头。
突然想了起来,又唤住他,“辛公子,婚服已经做好了,待父亲与兄长回来,我便去试穿。”
辛泽渊人已经到了马下,转身看着跪在马车上的小娘子,含泪带笑地朝自己望来,青色的天光在她背后冉冉升起,那张冻得发红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吴婶子说的没错,她就应该活在阳光里。
辛泽渊冲她笑了笑,“好。”婚服乃母亲与国公夫人亲自把关,所有的珍珠与金丝是他挑选的,她穿上一定会好看。
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到了辛家。
进门时,天已经亮了。
辛泽渊径直去往辛太傅的院子,到了廊下,见卫管家与几个码头总管都守在外面,问道:“老爷子起来了?”
卫管家见他面色匆忙,也不敢多问,回道:“起来了,正在等公子,大爷刚进去。”
辛泽渊跨步入内,一进去便听到了辛大爷的哀求声,“父亲都恢复了官职,为何我就没有?还有子京,他考上了状元,个个都回到了官场,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商行…”
辛太傅没出声。
辛大爷继续道:“父亲,我也是您儿子,您偏心得太过分了,老二不在如今只剩我一个独苗了,您还不愿意待见我吗…”
辛泽渊今日没功夫也没心情听他闹,进去便打断道:“出去。”
“你!”辛大爷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指了指他,“我是你大伯,你怎么与我说话的?”回头看向辛太傅,状告道:“父亲瞧瞧,这就是你纵容出来的后果,如今连个晚辈都敢对我喝来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