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后院,奔到前厅之时,那泥水已积得有成人的膝盖那么高。
从门厅出,还有湍急的流水不断地涌入。
后厅里的满堂宾客,这时已是酒意阑珊,步履不稳,跌跌撞撞地争相逃命,却一个步子不稳,被冲倒在地,顿时被泥水卷了进去。
这时,穆桂英才意识到,在水中作战,一身铠甲实在比布衣赚不了太多便宜。
那沉重的甲胄不仅在水中浮不起来,到处横流的泥水还直往她的靴筒中倒灌。
她一咬牙,又返身折回自己的闺房,换上了杨文彪拿来的那身短打,又一次杀出勾栏坊。
站在勾栏坊门庭下,向着门前的大街望去,倒灌进来的洪水,已经没过了人的腰部。
许多叛军的士兵,正在争相逃命,自相践踏。
有些手脚敏捷的,已攀上了屋顶,有些正拼命地攀在烂墙之上。
只是那些历经数百年的破屋,哪里经得起洪水的冲击,纷纷垮了下来。
越升越高的水面上,浮满了扑腾的人群,活人和尸体相藉枕叠,随着水流到处漂浮。
穆桂英一时怒起,扯下那副画着她赤裸身子的画像,用刀将其割成碎片。
“别跑!”几名校尉模样的人朝着穆桂英猛扑过来。
穆桂英见前后左右都有叛军朝她围了过来,无处可逃,便硬着头皮迎战。
举刀刚刚砍翻挡在身前的那两个校尉,就见一个浪头打来,把她和那些士兵都冲得东倒西歪,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在水底吃了两口浑浊的泥水,重新扎出水面,却现刚才围攻她的几名叛军,已被水浪冲出十余步开外,包围圈也露出一个很大的破绽。
她急忙夺路而出,朝勾栏坊后院奔去。
她一边淌着水,一边呼叫着杨文广和佛见笑的名字。
“母亲!母亲!我们在这里!”这时,水势已经淹过了人的胸口。穆桂英在慌乱之中,听到了儿子杨文广的喊叫声。
“啊!文广!”
穆桂英见杨文广与佛见笑一起,紧紧地拉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
不及仔细辨认,穆桂英也能猜出这定是十姑奶奶无疑。
但此时事出紧急,来不及行礼,稍有怠慢便有可能命丧水底,便对他们三人道:“快随我来!”
勾栏坊里,到处都是叛军的士兵,争相逃命的乱兵早已将勾栏坊通往地上的道路的堵死了。
若是从那里逃命,定也会死于乱军之中。
穆桂英带着他们往天波府所在地下的四座石塔方向淌去。
大街上的泥水几乎没过了人的胸口,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
他们几个人,不得不一边拨开尸体,一边朝前艰难地移动。
“穆桂英,别跑!”
已有人见到穆桂英要跑,便大喝一声,扎在水里,朝着他们游了过来。
他们的声音,把当时正好在勾栏坊门口的庞龙虎、庞牛虎两兄弟也引了过来。
这两人一听穆桂英要跑,也一头扎进水里,拼命地朝着他们四人游了过来。
“快走!”
穆桂英牵起杨文广和佛见笑的手,继续朝着石塔方向淌过去。
她知道庞琦世袭东海公,麾下的水军更是在大宋屈一指,部下人人水性了得。
若是在水中与庞家兄弟交手,胜负实难预料。
她又想到自己刚刚杀死了他们的父亲,绝不能再被他们抓住!若是失手,庞家四虎定会让她死得十分难看。
沿着勾栏坊门前的大街,走到尽头,便是庞府。庞府隔壁就是天波府的所在,天波府的地下,正是那四座通往地上的石塔。
穆桂英回头望后瞧瞧,见庞家兄弟领着几名士兵,正迅朝着他们靠近。
想也不想,摸出一枚震天雷,对佛见笑道:“火折子!”
佛见笑摸出一把火折子来,其中许多早已被水浸湿,再也燃不起火来。
她手忙脚乱地挑出一支干的,急忙吹出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