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说,仓促之间想要雇人,少不得去找中人。
三教九流,自有同一条道走。
附近的中人,哪个不认识那群倾脚头?
要是推荐过来的人被人买通,或是受人胁迫,半夜把门开了,自己就是有脚也跑不了那么快。
再者又是卖的吃食,要是来人在饮食中动点什么手脚……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不好细说,徒增烦恼,只答应下来,复又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明天得去衙门报官,因怕来不及,早上就不出摊了。”
再道:“劳烦大家,回去要是方便,也帮我同旁人说一声,省得明早有人白跑。”
众人方才还热热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宋妙这一句,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竟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半晌,还是程子坚“哦”了一声,其余人方才“啊”“喔”“嗷哦”“噢”地跟着答应。
其中失望、惋惜情绪,只靠几个语气词就已经表露得明明白白。
答应了几声,总算有人回过神来,急忙找补。
“那当然,今日遇得这种泼皮,实在吓人得很,宋摊主休息两天,不要着急出摊!”
“就是就是!不急,不急!咱们后头有得是长久好东西吃,不差这一天两天,把事情解决了是正经。”
“有事只管找我们!”
“放心罢,咱们回去就说,大家必定都十分体谅——只怪那群捣子泼皮,迟早要遭大报应!”
众人郑重安慰了几句,临到走了,那王畅忽然惊道:“我那五香蚕豆呢!”
说着,他急忙回头到处去找。
好几个人找了半日,最后在门边找到了——那荷叶包不小心散开一角,滚出去十来颗蚕豆。
“不是叫你放好吗!!”
“急着打架,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我分明记得仔细放地上了的!”
“仔细放,能放洒出来?”
宋妙送了几步,方才回屋,在里头听得众人互相埋怨,忙出来问道:“是弄脏了吗?我这还有,不要吃坏肚子了。”
然则她话一出口,几人顿时急了,你一颗,我一颗地捡了起来。
那程子坚则是挡着众人捡蚕豆的样子,回身应道:“没事,没事。”
众人捡好了东西,急匆匆告辞了。
一边走,一边互相通气。
这个道:“我这两颗没看出来脏。”
哪个道:“我这个也没脏,本就是干炸的,只有些灰,吹一吹就干净了。”
“才撒出来没一会呢,香着呢,怎么会脏!不超过一刻钟,都不算沾到了脏东西!”
众人在此处交流脏还是不脏的心得,走到巷子口,却见角落处站着两人——原是先前一个说要去报官,一个说要去报巡铺的,其实一个都没去。
见他们出来,两人方才迎了上来上来,问清楚事情结果,俱都松了口气。
“我看那群捣子丧门星一样跑出来,就猜到没事了。”
“只到底要不要先去报官啊?”
“宋小娘子说不用了,她明日自己去——今晚不去也好,不然现在去报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肯定会误了回学斋的时辰,要是被学正抓到,就麻烦了。”
一干人等说着,脚下不停,匆匆往回赶。
学生们平日里天天都只埋头苦学,日子实在无趣,今晚发生这许多事,当真过分新鲜,又过分刺激。
诸人回得学中,一个个心情都无法平复,少不得拿出去与同窗、同舍、同学传扬,又把明日宋摊主不能出摊,要去衙门报官的事情推而广之。
太学生义气救孤女,智勇斗泼皮,如此豪杰英雄事,又兼王畅等人一百二十分的自吹自擂,如何不引得无数人来听?
而听完之后,得知明日没有糯米饭同烧麦吃,众人连听故事的心思都没了,只跟着痛骂那群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