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城隍庙的铜钟被狂风撞得嗡嗡作响。沈逸风握着“幽冥令”的手心沁出薄汗,目光扫过殿内蛛网密布的泥胎神像。苏清瑶的折扇在他肩头上敲出“啪啪”两声:“呆子,盯着财神爷的元宝看什么?难不成想劫富济贫?”
“我在想,幽冥殿主选这种地方见面,莫不是想求个死得其所?”沈逸风话音未落,头顶梁木突然出“咯吱”闷响。两人同时闪退,只见一口黑漆棺材从房梁坠落,“轰”地砸在香案上,溅起半尺厚的灰尘。
“好隆重的迎客礼。”苏清瑶挥扇驱散烟尘,却见棺中滚出一卷羊皮纸。沈逸风拾起来展开,血色字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眶生疼:“沈破云与本座之约,因苏清瑶之故……”后半句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最后落款处盖着枚模糊的印章,竟与苏清瑶玉佩背面的纹路别无二致。
“这是……父亲的字迹。”沈逸风指尖抖,突然听见苏清瑶倒抽冷气的声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棺材内壁用朱砂画着幅诡异图腾——展翅的玄鸟脚下踩着颗骷髅头,而玄鸟的喙部,分明是苏清瑶玉佩的形状。
“砰!”庙门突然被狂风撞开,十八具纸人抬着顶花轿飘了进来。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端坐着的“新娘”——正是昨晚乱葬岗的小乞丐傀儡!傀儡手中抱着个金光闪闪的匣子,匣子上贴着黄符,赫然写着“阎王帖”三个大字。
“沈公子,接帖啦!”傀儡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如夜枭。苏清瑶折扇脱手飞出,扇骨精准点中傀儡咽喉穴位,却见那傀儡“咯咯”笑着原地转圈,竟从七窍冒出白色烟雾。沈逸风挥剑劈开烟雾,剑锋却砍了个空,定睛一看,十八具纸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纸幡上写着“生魂来”四个大字。
“是‘幽冥引魂阵’!”苏清瑶从袖口甩出三把透骨钉,钉入最近的纸人眉心,“这些纸人沾了生魂血,得用纯阳之物破阵!”话音未落,她突然看见沈逸风腰间的“影月剑”泛起微光——剑柄处嵌着的月光石,正是江湖传闻中能驱邪的宝物。
“呆子!快用剑画北斗!”她踢飞扑来的纸人,顺手扯下鬓边金步摇掷向房梁,“我去断了他们的引魂线!”沈逸风依言挥剑,剑尖在地面划出北斗七星图案,月光石的光芒如涟漪扩散,触碰到的纸人纷纷冒起青烟。与此同时,苏清瑶已跃上房梁,簪挑断了系着纸人的蛛丝——原来整座城隍庙的房梁都被蛛网状的细线覆盖,每根线都连着一具纸人。
“小心!”沈逸风突然看见烟雾中闪过一道黑影,挥剑挡在苏清瑶身前。“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幽冥殿二堂主的鬼脸面具在尘埃中若隐若现:“沈逸风,你果然来了。还有你……”他转向苏清瑶,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的好妹妹,别来无恙?”
“谁是你妹妹!”苏清瑶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的泥胎神像。二堂主摘下鬼脸面具,露出左眼角的朱砂痣——正是昨夜客栈中给棺材钉铁钉的独眼掌柜!他抬手扯掉脖子上的银链,露出里面刻着“冥”字的玉佩,与苏清瑶腰间那块竟如出一辙。
“苏清瑶,你以为自己是orphan?”二堂主冷笑,“二十年前,你娘带着你逃出幽冥殿,若不是我在你玉佩里藏了追踪符,哪能让你活到今日?”他抬手抛出个铜铃,铃声响起的刹那,地上的纸人突然集体站起,手中纸幡无风自动,“看看这图腾,看看你玉佩的缺口——你才是幽冥殿正统继承人,该坐在那祭坛上的人是你!”
沈逸风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下意识握住苏清瑶的手腕。她的掌心一片冰凉,却在触到他温度的瞬间骤然收紧。“别听他胡说!”苏清瑶咬牙道,“我娘临终前说过,我爹是被幽冥殿害死的!”
“你娘骗了你。”二堂主抛出匣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你爹的临终遗书。”沈逸风迟疑着掀开盒盖,里面果然躺着卷羊皮纸,字迹与棺材里的残页如出一辙。当看到“瑶儿乃本座与爱妻所生”那句时,苏清瑶猛地转身撞向神像,却听见“咔嗒”一声机括轻响,神像背后竟露出条暗门。
“抓住她!别让继承人跑了!”二堂主暴喝一声,纸人如潮水般涌来。沈逸风挥剑护在苏清瑶身前,却见她突然转身拽住自己手腕,一同跌进暗门。身后传来纸人撞击石壁的闷响,紧接着是二堂主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沈逸风摸出火折子照亮,只见石壁上刻满了与棺材内相同的玄鸟图腾。苏清瑶忽然指着前方惊呼:“看!”一座巨大的祭坛出现在通道尽头,中央供奉着幅泛黄的画像——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华服,腰间挂着与她identica的玉佩,眉眼间竟有七分与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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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苏清瑶踉跄着扶住祭坛,指尖触到画像下的碑文:“幽冥殿主之女苏清瑶,生于戊申年……”她猛地扯下腰间玉佩,按在祭坛凹槽中,只听一阵齿轮转动声,祭坛下方升起个石匣,里面静静躺着半块令牌,与沈逸风手中的“幽冥令”严丝合缝。
“原来‘幽冥令’要成对使用。”沈逸风喃喃道,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苏清瑶拽着他躲到祭坛后方,却见二堂主带着四名黑衣人闯入,手中提着的灯笼上印着“冥”字图腾。
“快搜!找到继承人,咱们就能掌管幽冥殿!”二堂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当年老殿主偏心,把位子传给那贱人,现在终于轮到咱们翻身了!”
“等等,”一名黑衣人突然指着画像,“这画像怎么有点像……刚才那女的?”
“废话!她就是老殿主的种!”二堂主踢了踢祭坛,“当年老殿主被沈破云重伤,临死前把令牌分成两半,一半给了那贱人,另一半……”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沈逸风藏身的方向,“就在你手里吧,沈逸风?”
沈逸风握紧剑柄正要冲出,却被苏清瑶死死按住。她从袖口掏出枚烟雾弹,冲他比了个“三”的手势。三、二、一——烟雾炸开的瞬间,两人同时跃出,沈逸风的剑抵住二堂主咽喉,苏清瑶的透骨钉已封死其余黑衣人的穴道。
“说,我父亲到底怎么回事?”沈逸风咬牙道。二堂主却突然冷笑:“你以为沈破云是正人君子?当年他为了抢夺‘幽冥令’,亲手刺伤老殿主,却没想到老殿主把秘密刻在了令牌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来不及了……幽冥殿的新主人……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断了气。苏清瑶蹲下身翻开他眼皮,瞳孔里果然浮着青黑色斑纹——是“见血封喉”的毒。暗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沈逸风扶起她正要离开,却见祭坛上的画像突然缓缓转动,露出背面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苏清瑶凑近火光,“是我爹写的日记?‘沈兄破云所言极是,幽冥令内藏……’”字迹到此为止,显然被人刻意刮去。沈逸风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幽冥殿背后有更大阴谋”,伸手按住两块令牌拼接处——那里果然有个极小的孔洞,像是要插入什么东西。
“你的簪!”他突然看向苏清瑶,“簪头的形状是不是和这孔洞一样?”苏清瑶一愣,拔出簪插入孔洞,只听“咔嚓”两声,两块令牌竟融为一体,出耀眼的青光。青光中,无数细小的文字浮现在空中,却在他们看清内容前迅消散。
“糟了!有人用‘天机不可泄露’秘术!”苏清瑶拽着他冲向暗道口,“先离开这儿,晚了恐怕……”话未说完,整座城隍庙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砖石纷纷坠落。沈逸风挥剑劈开碎石,护着她冲进正殿,却见阳光中站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手中握着柄与“影月剑”形制相同的长剑。
“沈逸风,别来无恙。”黑袍人摘下面罩,露出与沈破云有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你二叔,沈破天。”
苏清瑶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沈逸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二叔?他从未听父亲提过有亲兄弟!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沈破天手中的剑鞘上,竟刻着与“影月剑”配对的“追星”二字——那是当年父亲与好友共同铸造的双剑!
“父亲他……”沈逸风声音颤。沈破天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风儿,跟我回家吧。你父亲的事,我慢慢告诉你。还有你……”他转向苏清瑶,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幽冥殿的继承人,咱们也该聊聊了。”
城隍庙外,狂风卷起漫天黄沙。苏清瑶弯腰捡起折扇,却现扇面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三更天,西街老槐树,找老丐。”她抬头看向沈逸风,却见他正与沈破天激烈争论着什么,阳光穿过他的丝,在眉间投下一片阴影。
江湖果然如棋,而他们的棋子,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摆上了最复杂的棋盘。苏清瑶摸了摸腰间空荡的玉佩位置,突然想起二堂主临死前的话——“幽冥殿的新主人已经来了”。这个新主人,究竟是她,是沈逸风,还是突然出现的沈破天?
当三人走出城隍庙时,街角的糖葫芦老汉突然冲他们眨了眨眼,推车上的旗子被风吹得翻转,露出背面的骷髅吞月图案。沈逸风握紧手中的“幽冥令”,只觉令牌烫,仿佛有一团火在掌心燃烧。苏清瑶则悄悄将那张写着密约的纸条塞进袖口,指尖触到早上出门前塞给沈逸风的桂花糖——不知何时,那糖竟被他换成了块带血的碎帕,上面用剑刻着“小心二叔”四个字。
暮色四合时,三人住进了沈破天安排的别庄。苏清瑶躺在客房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压低的争吵声。她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却见沈逸风站在月光下,手中握着柄匕,正是今天在暗道里捡到的——刀柄上刻着“追星”二字,与沈破天的剑鞘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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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匕,为什么会在二堂主手里?”沈逸风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城隍庙的密道?父亲临终前说,幽冥殿背后有更大的阴谋,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破天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风儿,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但我可以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为了江湖正义。”他转身走向阴影,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明日一早,我会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所有真相。”
苏清瑶退回屋内,心跳如鼓。她摸出怀里的半块令牌,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突然现边缘有处极小的凹陷——那形状,竟像是一滴眼泪。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夜啼,她想起白天在祭坛上看到的画像,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少女眼中,似乎也含着这样一滴泪。
江湖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而她和沈逸风,就像两只被卷入漩涡的蝴蝶,看似自由,却早已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会让沈逸风独自面对。就像他说的,有些事,必须一起查清楚。
三更梆子响过,苏清瑶换上夜行衣,从窗口跃出。西街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下果然蹲着个老乞丐,正是白天城隍庙外的糖葫芦老汉。“小娘子,”老汉递来个油纸包,里面是块霉的饼子,“吃了它,你就知道该信谁。”
她咬开饼子,里面掉出半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沈破天,幽冥殿叛徒,二十年前弑兄夺剑。”字迹还未干透,散着刺鼻的气味。苏清瑶握紧纸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沈逸风举着盏灯笼站在月光里,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晃了晃手中的灯笼,灯面上画着与老乞丐推车上相同的骷髅吞月图案,“其实从昨晚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个独眼掌柜的‘紫燕钉’反着插,而我在父亲的卷宗里见过,这是幽冥殿叛徒的标记。”
苏清瑶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突然想起早上塞给他的桂花糖。原来他早就现了异常,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追查。江湖果然处处是陷阱,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信任。
“现在怎么办?”她轻声问。
沈逸风握紧她的手,灯笼的光芒在两人相触的指尖跳动:“先去见那个能告诉我们真相的人,然后……”他抬头望向夜空,银河横跨天际,宛如一把出鞘的长剑,“然后,我们要亲自揭开这张阴谋的网,无论它背后是谁。”
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的决定鼓掌。苏清瑶突然笑了,从袖口掏出块桂花糖塞进他嘴里:“呆子,先说好,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不许再像今天那样傻愣愣地挡在我前面。”
“知道了,”沈逸风咬碎糖果,甜味混着血味在舌尖散开,“但你也要答应我,不管真相如何,都要记得——”他顿了顿,月光照亮他泛红的耳尖,“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已至,小心匪盗——”两人相视而笑,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别庄的屋顶上,沈破天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把玩着枚刻着“冥”字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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