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伤口都不太深,确定没有玻璃渣留在皮肤里之后,校医才收拾医疗箱离开。
其余留在校长室里的当事人们,也各自一哄而散了。
曲尚认了错,按照学校的规定,会记一次过。
这种擅自使用信号屏蔽的行为在校规里并不算严重,因为其他的学生顶多会带来玩,偶尔会妨碍教学,所以只是一次警告处分,并不算严重。
严重的是,曲尚自己这次的成绩一落千丈。
少了一门的成绩,他的总分直接跌出了80名开外,今年的学年成绩也花了,按这个总分,绝大部分的联邦顶尖名校他都失去了保送资格。
按说这要处理陆野。
可是,顾砚修就在这里坐着,学校含糊着,把陆野的事情略过去了。
反正校规上也没写,突然冲进教室里撕掉同学的卷子这事儿怎么算,这件事可大可小。
回家的路上,祝欣柔一个劲地感谢顾砚修。
“哎呀,砚修,要不是你,今天的事情真的要闹大了!”祝欣柔殷勤地说。
顾砚修没有出声。
祝欣柔只当他还因为今天的事情不悦,笑了笑,又很讨好地说:“砚修你放心,阿姨以后真的知道了,下次有这种事,阿姨一定先去找阿尔伯特……”
顾砚修闭了闭眼:“阿姨,我休息一下。”
祝欣柔连忙闭了麦。
旁边的陆野偏过头来,看向顾砚修。
他身上所有的伤都包扎完了,脸上的伤口也贴了创可贴,连他从来没注意到过的手心都被绷带缠了两圈。
这么小的一点伤,却要用这么多药品来包裹,这是陆野第一次这样。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顾砚修那样强势张扬的样子。
他不是很在意曲尚发疯,但是顾砚修就是能三言两语让他发不起来疯。
他只需要在那里坐坐,简单亮出一两张牌,就能让对方支支吾吾,丢脸至极却又说不出话。
但这一回,陆野的心不像从前那样躁动,他的发动机好像故障了。
因为他知道顾砚修不爱做这样的人。
顾砚修对这些感到无趣,同时倦怠,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撕了曲尚的试卷,有可能今天就会被赶出这所学校。
顾砚修这么做,是因为他。
就像所有的机器都有运行逻辑,陆野也有。
在他的世界里,什么债就用什么偿,除了死都不算事儿。
曲尚这科考试就不配拿分,他洋洋自得地想用离开学校这种事去惩罚他,陆野觉得搞笑,也不在意。
反而没有学籍就更轻松,他可以在退学之后,把曲尚拽进监控死角狠狠打断腿,教给他除了生死无大事的这个道理。
陆野是这么想的,理所当然,完全忘记了他与曲尚结仇,就是因为顾砚修的一门功课成绩而已。
他的机器里落了一个小零件,在这之后,所有的程序逻辑都有了变数。
就像这回,变数立马就来了。
他不在意自己一团烂泥的人生,打算和曲尚死磕到底。
可顾砚修却将他遮在了羽翼之下,让那些本该落在他自己身上的雨点,弄湿了顾砚修的羽毛。
陆野胸口一阵阵发闷。
他怎么这么没用?这种事,要顾砚修来摆平,要顾砚修来保护他。
他本来不想这样。
可乱七八糟的人生,让他束手无策,活了今天不管明天的人,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
想给顾砚修报仇?想要曲尚的命?想多赚一点钱拿去喂顾砚修很喜欢的那只小黑猫?
这些答案和风一起拂过皮肤,轻飘飘的。
陆野是在这个时候抬起的眼睛,正好撞在顾砚修闭目养神的侧脸上。
他有点累了,单手支着脸颊,车窗外的夕阳穿过不断后退的树木,斑斑波波地在他脸上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