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暖融融的,赵大娘挎着盖红布的竹篮,身后跟着穿崭新蓝布中山装的赵瑞,母子俩一前一后进了时家院子。赵瑞手里还拎着两条用稻草拴着的鲤鱼,鱼尾巴扑棱棱甩着水珠,活像他此刻忐忑的心。
宋以安早就在院门口候着了,笑着迎上去:“赵大娘,您可算来了,屋里茶都沏好了!”
赵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抓住宋以安的手:“哎哟,可盼着这天了!我家这傻小子,总算有人要了!”
赵瑞耳根子通红,低着头喊了声:“娘。”眼睛却忍不住往屋里瞟,显然是在找时雅。
堂屋里,时东板着脸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指节都捏得发白。见赵家人进来,他“腾”地站起来,硬邦邦道:“坐。”
赵瑞搓着手坐下,从怀里掏出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时东:“哥。”
时东没接烟,只盯着赵瑞:“你会养猪不?”
赵瑞一愣,赶紧点头:“会!我家的猪都是我养,每年都养两头……”
“两头?”时东眉毛一挑,“我家现在五十多头,年底要扩到一百,你行不行?”
时东昨儿晚上想了一宿,他觉得吧,时雅就算结婚了,也不能脱离他们真的去赵家过日子。还是跟着他们家干好,跟着他们家干有钱途,至于赵家小子,完全可以让他搬过来,在养殖场这边住嘛。
赵家人口简单,赵瑞的娘一起搬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赵大娘赶紧插话:“行!咋不行?我家小子有的是力气!”
宋以安憋着笑,偷偷掐了时东一把,这才转身去里屋把时雅拉出来。
时雅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确良衬衫,辫子梳得整整齐齐,发梢还系着宋以安给她的红绸带。
她一进屋,赵瑞的眼睛就直了,手里的鱼“啪嗒”掉在地上,扑腾得更欢了。
赵大娘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拉过时雅的手,从腕子上褪下个变了形的纤细银镯子就往她手上套:“好孩子,这是俺婆婆的婆婆传下来的,今儿个给你了!”
时雅羞得脸通红,想推辞又不敢,只好求助地看向宋以安。
宋以安笑道:“收着吧,早晚都是你的。”
赵大娘回头看向时东:“东子,你看这聘礼……”
时东一摆手:“甭整那些虚的,对我妹子好就成。”
赵大娘一拍大腿:“那不能亏待了小雅!咱家虽然穷,但扯几块好布做衣裳还是扯得起的!等小雅过了门,就让小雅管家!”
时东脸色这才缓和些,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
宋以安瞅着他暗暗发笑。
昨儿晚上她明明听见时东坐在床头嘟囔:“那小子敢对小雅不好,我把他扔粪坑里。”
不过说到办酒席的事情,时雅和赵瑞都是节俭人,都赞成不办席,领了证,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这事儿就算成了。
时东沉默,家里现在这样子,大头都投到养殖场去了,基本上全靠宋以安做发卡生意养着。而宋以安这边的生意才刚刚起步,要说真的大操大办一场,请全生产队的人都来吃几顿,确实有点困难。
赵家就更别提了。
除了给出去的那个银镯子,赵家值钱的东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